某日,我在車站看到《隱蔽中年》的電影預告片,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眉頭深鎖、穿着暗藍色外套的白髮男人。電影名稱直接點出「隱蔽」這種社會問題,讓人不禁想找出其背後原因,而暗藍色亦予人神秘、複雜的感覺,這都令我對這套電影產生興趣。
🎬 觀影前⋯⋯
我曾上網收看電影的預告片,片中充滿各種瑣碎的日常生活,且夾雜太多零散的片段,差點讓我失去觀影的興趣(笑);但當我看到網上各個好評,便決定走去看。
🎬 選址
對比其它電影,大家對《隱閉中年》的興趣不大,在黃金時段播放這套電影的戲院並不多。
找了一段時間,我再次到訪那個位於油麻地駿發街的百老匯中心,這裏的票價相宜,除了有放映室之外,亦有書本、光碟和咖啡室,氣氛不錯。一查之下,原來這個戲院一直以來都主要播放非主流電影,當日場地還在舉辦活動,頗有特色。
🎬 主角名命
主角名為Otto,性格孤僻、愛守規矩、經常抱怨,有時因受不了鄰居「太笨」,才迫於無奈地幫助他們。
某演員曾在劇中說過,Otto這個名字從後面調轉讀過來也是一樣,串法亦一樣:你可以說主角這人就如他的名字般「死板」,也可以說他其實是靈活、外冷內熱的人,而我們亦不可以僅憑一個人的外貌、性格和標籤(隱閉)來定義他。
🎬 電影命名
電影的名稱也不太貼切,很記得進場時,總是不會令人失望的路人甲說了這麼一句:「這人也不止是中年了,簡單是老人」(笑)。
雖說人的壽命一直都延長,100多歲的老人並不罕見,50-60歲或許也可稱之為「中年(笑),但未免太誇張。我猜,電影的名字純粹是為了讀起來更抑揚頓挫:「隱閉中年」總比「隱閉老年」讀上來更好聽。
***劇透預警***
觀後感
我特別喜歡電影的開首部分。主角Otto出場沒多久便退休了,在同事熱情的歡送下,他拒絕了留下來吃蛋糕,顯得格外冷漠。是甚麼原因令他如此冷漠?是甚麼原因令他一直在這裏工作?退休後他的生活會更沉悶嗎?
退休後離開公司的他趕着回家,我們大概也會認為他又重複做着日常的瑣事,然而,他卻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事情,而這也是我在整場戲的第一個淚點:他竟然在天花板鑽孔,接上用來吊頸的勾子,準備自殺。
退休後沒有和同事慶祝、沒有打算享受生活,還在第一時間自殺,簡直讓人驚訝。自殺之前還是一些新鄰居搬來後的趣事,轉個鏡頭便是Otto在陰暗家中自殺的情景,對比極強。(私下認為,如果能在預告片中加入更多這些畫面,並突顯主角內心的掙扎,想必能吸引更多人觀看)
Otto的自殺不止這一次,決心極大,有幾次都是因為看不過鄰居們做的蠢事,才暫時停下來,可見這人確是有點執着、頑固和奇葩。從借東西給鄰居、教人泊車修車駕車、幫人照顧小孩等事件中,Otto漸漸體會到人間的熱情、感受到別人的關愛,放棄了自殺的念頭。
香港鄰里之間的關係好像頗為疏遠,而外國的亦未必如電影中所描述般那麼親密,電影中「麻煩」鄰居的情形大概很難出現,如果沒有這些人,Otto應該會毫無疑問地死去。
你可能會覺得電影中那些「麻煩」鄰居的情節不太真實,但我們不得不承認生活中充斥很多瑣事,這些人、事、物可能會令你感到頗為煩惱,但他們卻陪伴着你,走過槽糕的每一天——這也是我最喜歡的電影對白,也是電影最重要的訊息。
鄰居的陪伴真的足夠嗎?日常生活中大量的瑣事真的能夠豐富一個人的生活?鄰居的陪伴可能不及Otto死去的妻子,但無可否認的,他們豐富了Otto的生活,令他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逐漸愛上生活;同樣的,若我們能放開懷抱,發現生活中的每個小確幸,一定會慢慢變得積極起來。
Otto的心結:逝去的妻子
上文說到Otto多次嘗試自殺,就是因為他太執著於對死去妻子的承諾,說他很快便會隨她而去,可見其深情。
偶而因在月台上看到她掉書而認識、為了她可以吃更多而預先在家吃飽、知道他窮困無助卻依舊吻着他的她、大瀑布下在船上相擁而笑的二人、十年如一日地拿着初見她時所贈的25分錢 ⋯⋯這些情節都在譜寫着一件極其珍貴的愛情故事,然而,故事卻以懷着孩子的妻子在旅程回途上的巴士意外受傷、癱瘓的結局來收尾,讓人極為痛心。
後來,Otto一直照顧着癱瘓的妻子到老,直到退休前半年妻子才離世;其間,他痛恨着當初那架巴士沒有做好檢查就出發、社區為了省錢而拒絕建設方便輪椅走動的設施、那些不守規矩和只顧圍觀拍照的人們,以及那個Dying America。
Otto說,在他遇見妻子前,他的世界是黑白色的;當聰明、美麗、善良的妻子死後,他的世界應該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曾經擁有卻失去」往往比「從來沒有擁有」而來得痛心,尤其對於深情、專一、性格孤僻的Otto,這樣的經歷更使他變得憤世嫉俗和隱閉。
Otto最後一次嘗試自殺時,他再次坐在斷電、關上窗簾的家中,想吞槍自殺;這一次,他沒有再因鄰居的「搗亂」而中斷,然而他卻在不斷回憶過往時看到了年輕妻子的幻影叫他繼續生活下去,才放棄自殺。Otto因一個幻影而放棄自殺,這個理由好像有點牽強,也有點突然;他會繼續生存下去,想必是因為經過這段與鄰居相處的時間,才不再沉浸在自己的傷痛,重新反思自己。
他曾經以為浪費了自己的時間、精力和資源幫助別人,但原來他才是獲得救贖的那人,付出其實也有收穫,失去妻子的他也仍然擁有着其它的美好。從那次自殺之後,他想通了,說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會再自尋短見。
從此之後,Otto除了維持着日常的生活軌跡,還幫助了不同的人,然而,他還是在幾年之後便自然地死去了。在退休、想通事情後便死去,是有點可惜,但起碼他在死前能感受到世間的美好。該如何感受?先付出、再用心感受即可。
總括而言,這套電影融合喜劇和劇情元素,靈活地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加插使人發笑和令人感動的情節,時刻牽動着觀眾的情緒。忽略那些僵硬插入的主題對白、情節,以及那些因過於有趣、熱情而失真的鄰居之外,這也是一套感人的電影,值得入場一看。
🎬 喜歡的場景和意念
- Otto獨自坐在斷電後黑暗的家中,背對着透出陽光的窗簾,就好像他將自己藏起來,隱於人世
- Otto在吊頸自殺未遂後,初時用黑膠布貼實天花板,後來才用白色油漆填上,代表他的心靈雖損但已被修補
- Otto等到妻子死後半年、退休後才自殺,說明他極富責任感,以及他在退休後失去生存意義
🎬 敗筆
- 僵硬插入的對白:沒有人可以單獨自己生活、生活總是要過下去⋯⋯
- 有點牽強的情節:「死纏爛打」的貓和鄰居、看到妻子幻象而放棄自殺